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每当现场有新的发现,总能引起许多人急迫的讨论,各种猜测层出不穷,试图推演出事故的原貌。但在信息有限的条件下,不管是出于善意引发的煽情,还是急切追问下流转不够严谨的消息,都并不能帮助还原真相。在普通群众面对大量陌生的信息时,博人眼球的说法只会让人在短时间内的不断推翻和澄清中感到疲惫。如今,MU5735的两部黑匣子已经找到,但并不意味着客机失事原因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正如发布会上的通报:
“此次事故的调查工作困难重重,但无论如何都会竭尽全力调查。”
距离真相,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处于目前的调查阶段,作为普通民众,在面对空难事故时,除了致以沉痛的哀悼,我们可以怎样正确地看待空难,理解哪些基础信息,在未来直至看到完整的事故报告时,才能更好地看懂这些科学、严谨的结论和报道。
Q1_什么是737-NG?
波音737自1967年面世以来,一共分为四代机型,其中第一代成员为OG,并非指Original Gangster,而是代表Original Generation,包括737-100、737-200,第二代Classic为737-300/400/500,NG代表的是第三代Next Generation,包括737-600,737-700、737-800和737-900。
在NG这一代,600是缩短型,700是基本型,800是加长型,900是增程型,从737-600全长31.2米,载客110-132人一直到737-900ER(Extended Range)全长42.1米,载客180-220人,更迭中最大载客人数依次增多,航程加大了,也能飞更远。
Q2_737-800和737 MAX 8
又有什么不同?
2020年1月26日,南宁,中国东方航空波音737-800“孔雀彩绘”客机,注册号B-1791。
737的第四代更新了发动机被命名为MAX ,不同机型则会在MAX后加上数字。其中波音737-700就演变为737 MAX 7、波音737-800则被737 MAX 8所取代。所以两者之间是前后辈的关系。
目前波音737 MAX 系列在中国仍然没有恢复使用。此次东航MU5735空难中执飞的机型为737 NG系列的737-800飞机,这是国内使用最多的波音客机,也是全世界民用航空中非常主流的机型。
Q3_什么是拨叉?
为什么叫pickle fork?
在初期人们猜测酿成事故的原因时,东航开展自主维修波音737-800,以及说东航压缩维修成本的传言让“拨叉”这个不太能想象的出来到底存在于机身哪个部位的专业术语走进了人们的视线。在第四次发布会上,东航也正式辟谣关于压缩维修成本、拨叉有问题的说法,以及在2021年,东航在维护上的费用比2019年还增加了12%。
那么拨叉是什么?从它原本的英文名上看,“pickle fork”这个“捞泡菜的叉子”是如何成为飞机上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呢?这是波音的独有设计,部件安装在机身两侧,形似叉子伸入机身下放,将飞机机身与机翼结构相连接。作为关键承力结构,每架737都有四个这样的装置,它可以将力从机翼传递到机身,因此也需要足够坚固,能够消化从机翼传递过来的力,这种部件在飞机设计时常采用安全寿命设计,在使用周期中不允许有裂纹出现,因此在发布会上也提到本次事故飞机机龄为6.8年,远没有达到机型适航指令标准中拨叉部件最严格的检修标准——22600个飞行起落。
而在传言所提到的自主维修,则是指在2019年时,根据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的安全提示,波音对全球的737飞机的拨叉进行紧急调查,涉及全国数千架在册飞机,其中东航云南有限公司有飞机一架。东航在波音的合作和授权下进行了专业检修,完全符合民航的适航要求,而该架飞机已于2020年9月8日退出了机队。
Q4_黑匣子里记录了什么?
3月23日,武警广西总队官兵找到两部黑匣子其中一部。
黑匣子为了方便寻找,通常漆成了亮橙色,事故现场找到的第一个黑匣子是驾驶舱通话记录器(Cockpit Voice Recorder,CVR),仪器上的四条音轨会分别记录飞行员与航空管制员的通话,正、副驾驶员之间的对话,机组成员对乘客的广播,以及驾驶舱内各种声音,它会自动覆盖最开始的录音数据,始终保持最近2小时。
第二个黑匣子是飞行数据记录器(Flight Data Recorder,FDR),能记录飞机的系统工作状况和引擎工作参数等飞行参数,内容包括:空中飞行速度、高度、航向、发动机推力资料、俯仰与滚动资料、纵向加速度等数据。记录器是由马达带动的8条磁道,磁带全长约140米,可记录60多种数据25小时。
Q5_为什么比较难搜寻和破译?
3月27日,运送第二个黑匣子的MU9005顺利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根据新闻发布会,记录器数据下载需要具备供电条件和使用专用下载设备和软件,不同的厂家生产的记录器有不同的下载设备和数据线缆等配件。并且事故调查组专家判断两部黑匣子破损严重,目前发现的这两个记录器,事实上是存储芯片的存储单元,整个底座已经不见了。因此送往实验室后,还需要做一些清洁工作、检查工作甚至是修复工作,因此需要更长的时间进行破译。
除了黑匣子,调查人员在后期还需要把两部记录器的数据,以及现场勘查的证据、空管雷达数据、机组和空管单位的陆空通话、飞机与地面的数据链传输信息、证人访谈等信息结合起来,进行综合分析研判,才能更加客观准确地分析事故的原因。因此当前仍然处在搜寻阶段,还需要从多个方面进行调查,譬如飞机的适航维修、飞行运行、空中交通管制、天气等多方面分析,以及大量的实验来验证推测想法。
Q6_为什么不能云同步?
3月23日,武警广西总队官兵找到两部黑匣子其中一部。
比起发明黑匣子的年代,如今的通信技术已经大大发展,但经过四代更新,黑匣子记录下驾驶舱中的声音和数据这一核心任务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功能变化。不过,也正是因为它的首要任务是储存数据,如何抵抗住强大的物理冲击和极端环境也显得更加重要,想想这次飞机从8000米高空坠落,残骸可以坠入地下20米深,在这个冲击的能量下,再加上大火和大雨,黑匣子还能基本完好,说明防护是到位的。
这些黑匣子可以经受高达3400个重力加速度的冲击、上千摄氏度的高温和6000米水深的压力,保护数据存储元件不被损坏。为了落水后更容易被找到,黑匣子还配备了反射条和水下定位信标。水下定位信标可以不断发送超声波,并持续工作三十天,方便搜救人员在水中定位。
但就如机上的互联网连接也相当“古老”,现在使用中的飞机从设计周期到生产周期再加上使用寿命,技术往往已经落后至少十年,飞行中卫星的位置、地形、天气状况等因素都会非常影响网络的稳定,这样的情况下,黑匣子使用云同步,更难确保数据记录连续、完整,与此同时,在大量频繁的正常飞行中,当前的民航系统已经能够实时监控飞机多项数据,再通过黑匣子实时同步每一架飞机的海量数据并无必要。
Q7_啥是NTSB
(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
在新闻发布会上,中方已表示会邀请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参与调查。那这个组织是什么来头,会给我们的调查工作带来什么帮助呢?
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缩写:NTSB)是一个独立的美国政府调查机构,1967年成立于华盛顿。自成立以来,NTSB的主要任务是“确定运输事故和事件征候的可能原因,并制定安全建议以改善运输安全。”NTSB虽能提出安全建议,但没有权力强制施行其安全建议,也被禁止发布有关他国调查的信息。
Q8_为什么调查空难
要邀请他们?
广西梧州藤县,武警官兵搬运转移失事飞机部分残骸。
因为根据1944年通过的芝加哥公约(也称国际民用航空公约),航空器制造国政府将派遣代表协助事故发生地政府调查。中国为该公约缔结国,而当事航空器是由美国波音公司于2015年制造的,理应委派代表参与此次调查。中方已向NTSB的调查员和美国联邦航空局、波音以及发动机制造商CFM的技术顾问发放签证,团队最快或将于本周启程,其中CFM将支持调查,但目前没有代表前往中国的计划。
Q9_副机长飞行时长
为什么比机长多这么多?
广西藤县,东航坠机事故救援现场外围
失事飞机飞行员健康状况良好、飞行经历完美。
机长杨鸿达,在2018年1月聘为B373机型机长,飞行总经历时间6709小时。
第一副驾驶张正平,1980年通过原解放军第十四航空学校的选拔后,开始接受空军的严格训练,至1983年毕业,曾驾驶运-5、苏制飞机、安-24飞机、波音737客机、波音767客机等,并且曾在东航任教官,培训机长100余人,飞行总经历时间31769小时,
第二副驾驶倪龚涛,飞行总经历时间556小时。事发时正在机上以观察员身份执行培训任务,于中国东方航空公司服务了大约3年。
广西藤县:东航客机事故现场附近村口摆满悼念花束 群众献花遥寄哀思
在后续,人们对于这次事故的关注会是持续的,根据国际民用航空公约的有关规定,初步报告应当在事发之日起30日内发送给有关国家和国际民航组织,以及根据中国民用航空规章《民用航空器事件调查规定》,民航局应当在事故发生后30日内向国际民航组织递交初步调查报告。
但航空事故的调查是繁复的,跟其他事故最大的不同在于,几乎每一起航空事故都是一个崭新事件的偶发,不能用历史上同样的经验判断,一起典型的事故调查往往需要2年左右,其间还有无数系统类工作同时进行着。了解空难调查,是为了以后每一次的安全起航,希望结果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早日来临,查明事故原因是对遇难者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