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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丨魏英杰
前些天碰到一件奇事。
那天开车从上海回杭州，车子在半路因为发动机故障抛锚，被拖车带离高速后，无奈只能打车回家。在网约车平台叫到了一辆快车。司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看着憨厚老实的模样。从高速到杭州市区路程不短，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什么接了一笔“大单”的喜悦。
坐进车子里，我多问了一句：师傅咱们是走高速是吧？没想到，他脸上露出了犹豫，反复说，你们要走高速啊，可是我不懂怎么走啊。再三追问才知道，原来他刚开网约车十几天，平时都在本地接活，还从来没上过高速。
好奇之下，我问他原来是做什么的，他说以前在附近一家工厂打工，十来年了，现在工厂生意不行，所以就出来跑网约车。
见他人挺实诚，我也没想着换一辆车。结果，他一上高速就开错了方向，直接奔上海去了。一路上，他连快车道都不敢走，一直以七八十公里的时速在慢车道上前进。而且，他还不断地问我，到杭州要几点，他应该怎么回来。我只好不断地安慰他，还给了他来回的过路费。
下车后，我们都上楼许久了，下楼发现他居然还在小区里停车，手里在捣鼓手机。一问，还在看怎么导航回去。整得我挺不好意思，好像强迫人家营业一样。
回头看到一则新闻：近一个月内，济南、温州、东莞、遂宁等地也纷纷发布网约车饱和预警，提醒从业者谨慎“入场”。5月5日，三亚市交通运输局发布通告，决定暂停受理网约车经营许可及运输证核发业务。
这则新闻意味着，像我碰到的这位新手网约车司机，并不在少数。出现这种情形，或者是网约车行业回暖，所以吸引了新鲜血液加入。确实，交通运输部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第一季度，全国网约车订单数一直处于上涨状态，前三月环比分别上涨14.1%、13.30%、9.70%。
但这也可能是因为，其他行业的就业形势不乐观，导致许多人选择了从事网约车司机职业。像前面提到的这个师傅，大概就是这种情形。
为什么很多人会把网约车作为职业的“备胎”？这一方面是因为，很多人觉得自己只要会开车，就能报名当网约车司机，有些平台对非专车类网约车司机的审核，确实也不是太严格。另一方面，大家以为，开网约车相对体面，只要勤奋干活，至少能够养家糊口。
除了网约车司机这个职业，外卖骑手等职业，也同样给了很多人这样的心理预期。有人就曾跟我这么说过，辞职后大不了可以去送外卖，还能一边写稿子。
遗憾的是，市场的运行逻辑，并不是这样子的。很简单的道理，一个行业吸纳就业的能力再强大，终究是有极限的。当这个行业供求关系变化，就会影响到就业环境和收入水平。
明面上，只要会开车，人人都可以申请当网约车司机，只要身体健康，会骑电动车，人人都可以送外卖，但是当网约车司机的人多了，订单量没增长多少，你能接到的单子就变少了，随之收入也会受影响。当外卖骑手，也是如此。
换言之，当一个行业开始卷起来，能够从中受益的就业者就越少，甚至出现“多数人利益受损”的局面。蛋糕就这么大，10个人分和100个人分，当然不一样。
其实，我有一个朋友最近也当了网约车司机。他就跟我吐槽，现在平台派的订单越来越少，而且分配规则很不合理。
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网约车司机之间发生的“恶性竞争”。他说，有些网约车司机会故意自己下订单，等其他司机快到约定地点了再取消，让人白跑一趟。甚至，这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据说这些司机还有专门的群来干这种事。
为什么有些网约车司机会干这种看似“损人不利己”的勾当？说白了，这么做对自己虽然没有直接的好处，却可以变相挤压其他从业人员。你说，如果是凌晨接了一个单，快到了却被取消，又没地方找人说理，气不气人？而且，有些司机会故意把接单地点设置在机场、火车站等能出“好活”的地方，用意不言自明。
这就是说，以前还可以自我安慰，工作不好找的时候，还可以去开网约车、送外卖，现在这么想，应该是不太行了。
进一步说，当经济下行，很多行业受波及，就算可以“降低要求”从事别的职业，恐怕也轮不到自己。市场的竞争规律就是这样，别看你是坐办公室的，他是送快递的，彼此之间也还存在着某种若隐若现的联系。
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当一个人在网上攻击这家企业那家品牌，当“打工人”痛骂这个资本家那个企业家，他可能并不知道，他也是在损害他人甚至自己的利益。
覆巢之下无完卵。企业家都被吓跑了，你给自己打工吗？
严格来说，区分“好的市场经济”和“坏的市场经济”意义不大，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好的和坏的市场经济，而只有好的和坏的“市场规则”。只要市场规则是对的，市场经济就能茁壮成长，惠及每一个人。
